萨顿 文 唐维东 译
当我们铲除了地窖里的那条响尾蛇后,想不到的麻烦竟然随之而来,整座房子在一夜之间被蛇群包围,我们受到了猛烈的攻击……
1998年的冬天,我和妻子琳娜终于决定迁至美国西部的科罗拉多州居住,这是一个我们心存已久的愿望。
我们在离当地小镇十几公里开外先租了一幢二层小楼房,一间马房和160英亩土地,我和妻子打算在不久的将来买下这些地产。从城市搬到空旷的西部,我们对崭新的生活充满了新奇感。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末的下午,我和琳娜同往常一样骑着马儿去散步,当我们傍晚回来准备把马牵到马房时,我隐隐约约听到一阵似蒸汽管漏气,又好像是水管漏水发出的涓涓流水声。我驻足细听了一会,发现声源来自我们居住的小楼房的地窖。
“琳娜,你先把马牵到马房,我去地窖看看,那里好像有漏水声。”我对琳娜说道。
当我打开地窖的门,一股怪味呛得我赶紧捂住鼻子。打开电灯后地窖里依然十分昏暗,我顺着阶梯往下走了几步,里面寂然无声,进入地窖扫视一圈后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心里边想边返身准备离开,就是这时,那酷似小溪流水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我折回头,看到在离我不远处的已报废的热气机的边上,竟盘着一条足有小手臂那么粗的大蛇,这家伙长着一个与身体极不相称的小三角头,没有明显尾尖的尾巴竖立着并剧烈地抖动,同时发出清晰的似流水的声响。刹那间我猛然想起,这是响尾蛇!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我赶紧抄起倚在墙角的一把铁铲,第一个念头就是快铲除掉它!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攥着铁铲,摒着呼吸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近热气机。我的视线紧紧盯着响尾蛇,它似乎没有发现我,正软软地盘成一圈,除了尾尖在剧烈抖动,浑身一动也不动。距响尾蛇几步远时,我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铁铲,意欲干脆利落地了结它,突然间那条响尾蛇似乎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倏地竖立起前半截身子,“咝咝”地吐着血红的蛇信,开始缓慢地左右摇摆着扁平呈三角状的头部,探寻生物体发出的热源,并最终定格在我所在的方向,我知道,蛇的视觉几乎等于零,它是依靠不断收缩的蛇信感觉猎物的热源的,我极力放慢自己的呼吸,如果此时稍微发出一丝动静,蛇就会迅速蹿向目标!此刻地窖里的空气似凝结了一般,我与响尾蛇都一动不动僵持在那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响尾蛇在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后终于放松了戒备,它慢慢地垂下了头。我趁此机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准蛇的七寸处猛地铲下……
直到确信蛇已经死了以后,我才走出地窖。琳娜已经在饭桌边等着我了,当她看见我身上的血迹,惊讶地问道:“威廉姆,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在地窖杀死一条大蛇!”我的语气里充满了胜利后的喜悦和自豪。这时,屋外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然后有人按了两下喇叭。那是我们的房东迪姆。我迫不及待地把刚才惊险的一幕说给迪姆听,他也感到惊讶不已。
那天晚上我们留迪姆在我们的新居用晚餐,席间我们谈论着有关蛇的种种故事和古老传说,迪姆特意告诉我们夫妇:印第安人有一个迷信说法,如果在开春杀死一条蛇,且不是马上将它埋葬的话,那在以后的一个月里天气将会阴雨连绵。我和琳娜对迪姆的话置之一笑,晚饭后我们又坐着喝了一会儿茶,话题转向了科罗拉多州的风土人情和丹弗的特色。那晚送走迪姆之后,我和琳娜便上楼休息了。
深夜一点多钟,我在熟睡中被琳娜推醒:“威廉姆,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琳娜打开床头灯对我说道。睡眼惺松的我注意听了一会,隐约听到一阵阵有东西在蠕动的声音。我起床打开卧室的灯,走到朝南的窗口借着屋里的灯光往外一看,顿然睡意全无,只感到浑身毛骨悚然:窗外的地下密密麻麻地爬着大大小小的蛇,那架势似要吞噬这幢小楼房。我迅速再到北窗,也是同样的阵势!背后突然传来琳娜恐惧的惊叫。我以为琳娜也看见了窗外的蛇群,回头一看,只见我们的卧室里不知何时已经闯入了一条四英尺长的蛇!我抓起一只杯子狠狠地对准蛇身砸去,那条蛇被砸落到地上后,竟然丝毫没有逃避的意图,径直朝床底下游来!在琳娜惊恐的叫声中,又有三条蛇不知何时从房门底下的缝隙处钻了进来。我已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蛇闯入我们房间的原因了,当务之急是得尽快处理掉这四条令人作呕的蛇。我迅速绕过它们,把房门边的立式衣架上的挂钩使劲砸断,现在,这个没了挂钩的衣架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木棍,这是我房里惟一可以用来做武器的东西了。我手持木棍对准朝我游来的蛇一阵猛烈敲打,另两条伺机从侧面袭击我,还未待它们接近,我手中的长棍已狠狠地砸烂了它们的头部,我继续寻找那条最先被我用杯子砸落到地上的蛇,可是那家伙已不见了踪影。
突然琳娜恐慌不已地跳下床:“蛇在床头,它爬上来了!”那条蛇竟偷偷地顺着床脚爬上了床头,神气活现地盘踞在床头架上。我定了定神,不再似刚才那样手忙脚乱了,用木棍把它从床头挑下后,三下五除二地把它砸了个稀巴烂。“威廉姆,是不是因为你在地窖里杀死了那条大蛇的缘故?!”琳娜惊恐万分地问道。在琳娜的提醒下,我才猛然想起地窖里的事,原来外面的蛇群是向我们复仇来了!
窗外漆黑一片,手电筒光柱所及之处都是不断向我们涌来的蛇群。我真不知道这么多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眼看这个架势,我和琳娜都感到了凶多吉少。“我们不能坐着等死!得让外界知道这里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情!”琳娜焦虑不已。我对琳娜说道:“电话在楼下的客厅里,也许下面已经闯进了一些蛇,先下楼护住客厅再说,那是惟一的入口,不然我们就完了。”科罗拉多州的春天寒意颇重,我们临睡前一般都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只将朝南的一扇窗户打开45度角,以便让户外新鲜的空气流入客厅里,可即使是这么一个惟一的入口,客厅里还是钻进了许多蛇。打开客厅的门,我手持木棍走在前面,琳娜拿着从衣柜里拆下的一块一米见长、巴掌宽的木板跟在我身后。我打开楼梯口的电灯开关,只见楼梯上几条响尾蛇正吃力地向上爬着,客厅里的景象更是令人毛骨悚然:沙发上、餐桌上、壁炉边和地上零零散散地游动着约摸近百条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蛇,其间以响尾蛇居多,壁炉边的电话机也已被一条长有浅绿色花纹的蛇整个儿盘在蛇身中央,客厅朝南的那扇半掩的窗口处,户外的蛇正源源不断地爬进来……
“琳娜,我们得关窗阻止蛇群进来,不然屋里蛇会越来越多。”我边说边用木棍把楼梯上的几条蛇一一打落到地上,琳娜跟在我身后。我们刚走下楼梯,客厅里的蛇好像得到命令一般,突然一下子朝我们发起了进攻!我们边向那扇半掩的窗户移动,边用木棍和木板对客厅里的蛇进行回击。客厅里的蛇不见减少反倒增多,窗户外新闯进来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加入“战斗”。不一会儿,我们就被百十条蛇团团包围在客厅中央,此刻想要靠近窗户关窗也成了一个难题。“我们还是退回楼梯口的储藏间,记得那里有几瓶瓦斯和农用驱虫药水,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我说。此刻我和琳娜也顾不得害怕了,脑子里惟一的念头是见到进攻的蛇就狠命地砸,不然的话我们的结局只会是命丧科罗拉多!
被蛇群逼回楼梯口后,琳娜面向蛇群不停地挥动手中的木板,竭力抵御它们的进攻,我迅速打开储藏间的门,里面除了几瓶瓦斯和农用杀虫药水,还有半箱喷漆,角落里还放着一台小型手摇式发电机和两桶备用柴油,那是房东迪姆给我们的,说是停电时用得着,可我们一次也没有使用过。我扔下木棍迅速打开两瓶瓦斯和喷漆,对准围攻我们的蛇群喷去,瓦斯和喷漆起了效果,蛇群开始调头往后退去。我们把瓦斯、杀虫药水和喷漆都装进一个纸箱子里,然后拖着箱子向窗口移动,同时不停地用瓦斯、喷漆和杀虫药水喷射蛇群,所经之处,那些蛇虽然都纷纷向一边躲避,但仍然紧紧跟着我们,药水暂时止住了蛇群的进攻,但却没有任何杀伤力。客厅里很快弥漫着浓烈呛人的化学混合物的气味,就连我们自己也感到了呼吸困难。我和琳娜艰难地移近窗口,琳娜负责驱赶从窗口进攻的蛇,我则全力对付始终成半圆状围攻我们的蛇群。这场无声拼杀在进行了大约20多分钟后,客厅里和室外的蛇群暂时停止了攻击。趁这个机会,琳娜迅速关上了半掩的窗户,屋外蜂拥而至的蛇群终于被隔绝了。
客厅里还有不下六、七十条蛇,我们双方僵持着,我和琳娜就朝壁炉移动,因为电话就在那边,我们必须通知外界赶来救援。刚跨出两步,蛇群的进攻就开始了:
随着一阵不绝于耳的“嘶-嘶-”声,第一批蛇快速向我们袭来。我们手中的瓦斯、药水和喷漆同时喷出,第一批蛇群向后退去,第二批紧接着攻击。电话终于打通了,镇上的警署和房东迪姆都接到了我们的求救,但一时远水救不了近火,即使赶来援救也至少得等到15分钟之后。现在,我和琳娜面临的是顶住客厅里那些随时会攻击我们的蛇群。
稍稍停顿片刻,蛇群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形势已十分危急,如果蛇群再这么进攻几次,而镇上前来援救的人们还没赶到,那我和琳娜只有束手待毙了!我们边喷射药剂边朝楼梯撤退,在即将退到楼梯口的储藏间时,用于抵御蛇群的药水和喷漆已彻底用尽!琳娜眼明手快,急忙拾起先前扔在地上的木板,对准急速蹿将上来的十几条毒蛇使劲横扫过去,情急之间我突然想到了储藏室里的那台手摇式发电机,或许那是我们最后的一丝希望!我从储藏室里拿出发电机并迅速往油箱里倒满柴油,然后拿出一卷铁丝,将铁丝的一端与发电机的电极接口绕在一起,把另一头扔进了蛇群。琳娜手忙脚乱地挥舞木板拍打着伺机偷袭的响尾蛇,而我则拼命摇动发电机的手柄,随着发电机马达“突突突”地狂吼,一股黑烟从排气管猛烈喷出,紧接着令人感到畅快的一幕出现了:通了电的铁丝发挥出了无穷威力,只见凡接触到铁丝的蛇刹那间都剧烈痉挛起来,电流通过蛇体再传给周围的蛇。蛇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先前猛烈的攻势已全线崩溃!地板上片刻间躺满了蛇尸,只有为数不多的十几条蛇四下窜逃。我关掉发电机,拣起那根木棍,和琳娜一起狠狠追打逃窜的那几条蛇……
客厅里的蛇群已被消灭干净。突然我想到了用同样的方法去驱散还被关在屋外的蛇群。我把发电机移到朝南的窗口处:“琳娜,你快准备几桶水,让外面的蛇也尝尝电流的滋味!”做完准备后,我打开窗栓,用木棍使劲推开窗户,然后将铁丝甩出窗口并摇动发电机,与此同时琳娜将准备好的冷水连接泼出窗外。发电机噪耳的马达声再次响起,虽然我们看不见窗外地上的场景,但蛇群在触电后天翻地覆四处溃逃的一幕却已在意料之中。当我们正要把相同的方法用在客厅的另一扇窗户时,不远处传来了好几辆汽车的喇叭声,镇上的警察和消防队还有许多热心的居民赶来了,在高浓度药剂的喷洒下,屋外的蛇群溃不成军,死的死,逃的逃……
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对我和琳娜来说好似一场恶梦,事后,当亲友们得知我们在科罗拉多州有过这么一次“不可思议的经历”,都心悸不已,并对我们夫妇俩能“蛇口脱身”感到庆幸。一时间里,本州大大小小的媒体记者络绎不绝地前来采访我和琳娜,我们的“奇遇”被争相报道。直到现在,蛇类研究专家还无法确切解释蛇群的这次疯狂复仇行为,尤其罕见的是参加复仇的蛇并不属于同一种类。
科罗拉多的春天一向少雨,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正如我们的房东所说的那样,天气阴雨连绵!而我和琳娜却始终认为——这,只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学问》第2期)